当然了,如今再谈皇后,贵妃,太子,秦王什么的就有点可笑了,再过两年,李渊和他的儿子们留下的痕迹就会淡薄的让人看不清了。
毕竟李渊父子也只是当世诸侯之一,一旦败亡,就不会有太多的人单独提起他们了。
李秀宁皱了皱眉头,刚刚有些好转的心情立马没了一多半,她对托庇于府中的女人们都不很喜欢。
她觉着父亲在时,这些女人在父亲身边没做什么好事,整日里搬弄是非,助长了太子和秦王之间的争斗,尤其是李元吉整日里往宫中跑,没少贿赂了她们。
于是就聚在一处,兴风作浪,弄的她都不愿意去宫中行走了…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她那父亲以及万贵妃纵容所致。
若非如此,后宫的女人们怎敢干预朝政,向秦王身上泼脏水?
懒懒的招呼侍女们进来给她更衣,慢条斯理的整理仪容,夜色渐深,才放了方贵妃进来相见。
万贵妃身量不高,身材纤细,这是个标准的江南女子,看上去柔柔弱弱的,面嫩的很,好像年纪与李秀宁相仿的样子,只不过满面愁容,郁结于胸,令她的气质偏于凄冷。
万贵妃是丹阳健康人,父亲是前隋扬州刺史万武刚,比之窦氏的博识刚烈,万贵妃则性情柔顺体贴,琴棋书画样样皆通,李渊宠爱于她,并非无因。
“深夜来见,实属不该,还请公主莫要见怪。”细声细气的道着歉,眼睛却已在李秀宁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。
李秀宁摆了摆手,冷淡的道:“天色确实晚了些,可也怪不得你,贵客也是刚刚离开嘛……坐下说话吧。”
万氏不以为意的笑笑,李秀宁和她的母亲窦氏很是相像,待人从来都不冷不热的,可要说看谁顺眼,对谁好了,那就是真的好,是典型的外冷内热。
对于窦氏,那就不用说了,万氏从来都是既敬且畏,不敢稍有忤逆,战战兢兢的过了很多年。
而李秀宁就不一样了,她对这位公主是既有些嫉妒,又满怀感激,嫉妒是因为对方家世太好了,天生贵胄,众人瞩目,是个女人见了恐怕都要嫉妒的,包括万氏在内。
而心怀感激则是因为当年李渊在太原举兵,李秀宁在长安带着她们一起出城,没有把她们丢给阴世师等人,算是救了她们的性命。
再有就是她的儿子楚王李智云与公主交厚,常常会受到公主提点,作为母亲自然感激不已,至于受到窦氏欺压多年的愤恨,却是再也联系不到公主身上。
如今呢,她们的身家性命再次落在公主身上,也让万氏暗自庆幸,这些年并没有得罪公主什么,而且对公主也算是有求必应,不然的话,可要遭了现世报了。
“贵客刚走,也知公主必定疲惫……”说到这里,觉着话里的意味不很对劲,于是赶紧瞅了瞅李秀宁,见对方没什么异色,这才松了口气。
“本不想来打扰公主休息,可她们都来妾身处相候,不得不来探问啊……公主也晓得,这半年来人心惶惶,妾身等都是夜不能寐,睡不安枕,总怕有人冲进来被捉了去。
男人们尽可一死了之……可我们女人若进了官坊,实是生不如死啊……”说着说着,不由掩面而泣,弄的李秀宁更是心烦不已。
万氏说的有些夸张了,李氏的女人进官坊的机会可不多,那是在照着李氏的脸猛抽,会激起无尽的怨恨。
就像李元吉在晋阳于王氏的女人身上做法,王氏便彻底的翻了脸,关闭大门,召回为官的子弟,再不跟李元吉对话了。
所以说李渊殁后,他的女人们可能被杀死,像万氏这样的女人却断不会进入官坊去给人弹琴,跳舞的。
“哭什么哭,半年多了,眼泪还是说来就来,没的让人心烦,哭又能顶个什么用?都老实的回去待着,想要出府他去的我也不拦着……
你瞧瞧尹阿鼠都还安然无事,你们又何必整日里提心吊胆的?”
尹阿鼠是尹德妃的父亲,曾经打断杜如晦手指的那个,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,被秦王李世民吓唬的两三年没敢出门,如今可好,连皇帝都换了人,收留女儿在家,也不知怎么担惊受怕呢。
万氏抹着眼泪抬起头,“公主也晓得,咱们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府中,如今满城人心未定,也还不显,可再过上个一年半载,这许多人聚于一处,怕就有些不妥了。”
这话说的便很有些道理了……